- 威望
- 162
- 文银
- 12
- 年龄
- 0
- 剧目
- 0
- 入戏
- 0
- 身份
-
|
[春到宇内四海平。这是登基后的第七个年头,堪堪回首,嘉德元年,亦或称是乾康十二年也罢。同样是阳春三月的一个雨天,成帝赵璧怀沉疴病笃,眼看就到了殚尽力竭的灯枯之日。彼时我还是他的皇后,捧药侍疾衣不解带,日日不离其侧。寝殿里外清苦沉闷,桕烛彻夜不灭,照得通室如昼,却照不亮赵璧怀那张日复一日灰暗下去的病容]
[他自然是不会好的。那十几味珍贵药材熬煎而成的续命良药中偏多了三钱白术,我一口一口地将那碗药汁喂入赵璧怀口中,看着他眼中的光渐渐黯淡殆尽。直到最后一夜,缠绵病榻三年余的帝王忽然醒来,一双眼睛亮似明星,鬓边灰白的发丝都仿佛染上了墨色。那时我正伏在他的榻边养神,原摊在膝上的一卷珍本已不知何时萎落足畔。半梦半醒中五指为人所握,心头跳了数计,骇然惊醒。我猛然对上皇帝灼灼如烈日的双瞳,心神不宁,就连掌心都泛出一层凉腻。病势尪羸已久的人早已形销骨立,但他的手却极有力道,手指骨节突起,犹如一双狰狞利爪,死死掐攥着我遍布冷汗的手]
[我听到他喑哑干涩的喉一个字一个字的吐出音节,仿佛字字滴血。他问我:“是不是你?告诉朕,是不是你?”]
[是我。须臾间倏地扬起一抹极为浅淡凉薄的笑靥,对着那个伴我走过豆蔻年华,教会我指点江山,一步一步将我送上青云顶的男人,露出了这十几年中最为真切的笑意来]
[我一点点自他桎梏的掌中抽出手,又将冰凉五指贴上赵璧怀青白消瘦的脸,告诉他,在我身披凤袍,初初入宫的那一日,就谋算到了今天。亦或是更早的时候,早在景元十年,一个无名无姓的游僧曾为清淮齐家的女公子批下八字,天命贵极,紫气冲宸。齐家数口无不惊惶又无不欣喜,从那时起,我便知道我与旁人是不同的,是以当圣旨抵至齐门后应召入宫,嫁于昔日还是太子的赵璧怀,我从未有过惶惑与忐忑。这是天意所指,亦是我命格应有的归处]
[赵璧怀死在了那一夜,是病发而亡。不会有人知道,是我在最后一刻掐住了皇帝的下颚,将一直藏在香囊中的那颗朱砂喂进了他的口中。除了一个人,一个来到我身边不足半年,年岁不过十六的小宫娥]
[我还记得她在夜色里惊慌的双眼,乌沉沉的,在摇晃的烛花下明灭不定。她分明是怕极了,却一声不吭的看着我扶着已然咽气的皇帝躺下,看着我取来白巾拭手,看着我一步一步走向她]
[我问她]
[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
“贺冬。”]
[乾康十二年的一个夤夜,赵璧怀山陵崩,死前立下遗诏,让位于皇后齐氏,次日朝中大乱。帝王无子,以左相为首推崇立皇后齐氏为帝,争执数日僵持不下,终以国不可一日无君为由,拥立女帝登基,改年号嘉德]
[御前听差祗应也随着帝王的更迭而换下一轮,十六岁的贺冬成了御前掌事女官,统摄太极殿诸事]
[我原以为,她会永远都在我眼前,为我掌灯研磨,分解忧愁。一如那一夜她立我在面前,身虽颤颤,声犹清澄,那双眼中我仿佛见到了多年前的齐府女公子,心存畏惧,却从不曾胆怯]
[可我偏偏忘了,人有七情六欲,世间万物,都不敌一颗易改的人心]
让她进来。
[殿门外传来急语喧闹时,反手合上那卷明黄密诏,广袖上牡丹团簇,轻轻从书案上滑落,不意带落了一支狼毫笔。轮值的宫娥上前来拾,被我挥袖叫退。直待那个一身狼狈浑身浊湿的女子踏入殿中,一双赤淋淋的脚踩在汉白玉铺就的地面上,留下道道痕迹]
[抬眸觑她一眼,复又取过一册奏折]
御前失宜,你是益发放肆了。 |
|